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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2页）

膏药尚还带着热度，却非被暑气所烘烤，而是小太监揣在怀里时所沾染的他的体温。散发着的药味，正是那几种惯常用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

向晚亭神色平静揭开膏药贴在了还在渗血的脚踝，不多会儿火辣辣的疼痛夹在着凉凉药意从伤处传来，使得燥热干焦的天好似也没那么难熬了。

“封淮的徒儿吗。”他温声低喃：“是个有胆色的。”不过很显然他胆量更足，居然真敢喝封淮徒弟拿来的茶，还真用了这药膏。

他本不该在此停留。若非伤口疼得实在狠了，若不是方家那小子正在宝兴殿内，他此时应当在和明贵妃对峙。那样的话，他不会看到那小太监单单薄薄的模样，也不会心血来潮叫来奉茶。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模样，恍惚让他看到了儿时自己的样子。

没曾想那小太监竟是个心思细腻的，发现了他左腿一直不敢用力都靠右脚支撑着。

垂眸看着地面折反的明晃晃光亮，向晚亭略坐了片刻，毅然起身。却不往本来要去的地方行，而是脚步一转朝着外头走去。步履平稳均匀，丝毫不见鞭伤的影响。

仁昭宫庄严肃穆，有皇上近卫轮流把守。宫门处有十一二人来回巡视，出入宫门者无不谨慎谦卑小心翼翼。

午思遥望了会儿这曾经住过一段时日却毫无记忆的地方，便去和守卫好生说了声要求见皇上。不多会儿有个小太监把他迎了进去，低声歉然：“小公公在殿外稍等片刻。皇上正召见龚阁老，一时半会的怕是不得闲。”龚阁老便是明贵妃的父亲。因是内阁之首又兼任尚书，人称相爷。

现在太阳太大。小太监知道这位是封公公的徒儿，大家伙儿素来得封公公照拂良多，此时他也不含糊，径直领了午永到廊庑候着，免得烈日照得身子难受。

午思谢过了小太监。

二人刚垂首站好，半开的屋门内传来了龚相拔高的声音：“……傅家素来飞横跋扈，徇私枉法。领兵时便是如此，无奈水师人人诌媚讨好，竟无一人敢上报朝廷。现军饷出事暴露狼子野心，臣恭请圣上裁夺，让那傅家宵小尽快入狱，尽快斩首！”说罢咚地一声重响，似是跪了下去。

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脑袋垂得更低。

不多会儿，德熙帝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带着倦怠与茫然：“朕再想想，再想想。”声音浑浊不堪，与那晚月夜时分午思听到的气势恢宏截然不同。

午思讶然，正暗自揣摩着这其中深意，便听一声冷哼后，龚相不悦地说了句：“那臣就等着皇上旨意了。”紧接着衣料摩擦声响起，有人大跨着步子出了主殿。

他鬓发花白面容看上去却三四十的模样，着正一品仙鹤补服，冠上嵌六棱红宝石旁镶两颗东珠，器宇轩昂威严中带着几分张狂，便是从皇帝屋子里走出来，也依然昂首挺胸面带倨傲。

不过，他轻慢的步伐走到庭中却略略一顿。

午思偷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宋业带了十几名东宫宫人正手捧托盘鱼贯而入。那些托盘上都盖着红绸，无从窥得下面盖着何物。

宋业见到龚相，略一弯腰：“小的见过相爷。”不等龚相开口，已然直起身子领着众人往主殿而去。

龚相回头冷漠地望他一眼，负手大跨着步子而去。院门口候着他的几名文官紧随在他的身后。

廊庑下。

小太监这个时候才轻轻透了口气，和宋业打了个招呼，压低声音叮嘱小午子一声，小心翼翼往屋里去了。不多会儿，他去而复返，与小午子道：“陛下心情不佳，怕是不会见你了。不过，陛下已经知道了封公公和你的好意，你下次等陛下得闲了再来请安吧。”

午思巴不得不用面见德熙帝，好生向小太监道了谢便匆匆出了院子。

她找了个合抱粗的大树立在其荫下，等着不远处龚相和那几个文官窃窃私语完又离开走远了，方才脚步一转往御膳房去。

吴御厨此刻不在，但是御膳房的宫人们都和她比较熟悉，恰好顾实有空，便带着她往冰窖走了趟。

里头寒冷得很。顾实知道小午子身子弱，便在进入前给了他个棉衣裹住身子。巡查一番，里头只有些塞得满满的各种冻肉，完全没地方放下一具尸体且不被人发现，午思便走了出来。谢过顾实后，她见方峦进还未出坤华宫，晓得此刻前去反而阻了查案进程，左思右想后决定暂且搁下这处，先往容清宫寻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