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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第1页）

果然是夜里辗转不安时想到最坏的，也是陆川最害怕的结果。

父亲真的不要他了，只因为他差点儿伤害了父亲最心爱的儿子。

可是……

父亲知不知道，他也是自己心里最珍爱最敬重的父亲？

陆川现在顾不了谁对谁错，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被父亲赶出陆家，尤其是直接赶回韩国。当年母亲未婚先孕，断送了自己的演艺事业不说，还令家族蒙羞遭到亲戚唾弃。一个从小没有爸爸的孩子，在那些指指点点的非议重压之下艰难成长，支持他的信念就是父亲在遥远的中国，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他那样呼风唤雨运筹帷幄的男人，绝对绝对不会不要自己的儿子。他的父亲是最好的男人也是最好的父亲，只要他足够努力足够好，有朝一日一定能回到父亲身边当个有爸爸的幸福孩子。

可惜，父亲身边早有了更好的选择——别人家孩子程斯语。

程斯语实在是太完美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他那么聪明又那么努力，举手投足都是父亲喜欢的样子，更有血脉里与生俱来的那位故人的影子。陆川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感激他为自己做出的牺牲和帮助，可是另一方面这样出类拔萃的‘异父异母’大哥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无论陆川如何不遗余力地努力，看在父亲眼里不过就是‘照你大哥差的远呢’和‘再努力些就能赶上你大哥十分之一’的区别。

陆川不是不努力，他只是不想让陆千帆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努力的不遗余力，看起来做事情还是如此费力。他知道爸爸不喜欢呆头呆脑的孩子，可他偏偏就没那么机灵。从很小的时候陆川就知道，程爸是个能人，这种超乎众人的卓越才能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财富地位以及唾手可得的稀缺资源，而是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天资之别。相比于程青川资质过人开创了一路开挂的辉煌人生，陆千帆今时今日的成就更多是源于他自己意志上的勤奋努力和近乎变态的自律自强。

所以陆川的资质也只是中等偏上，陆千帆的亲儿子没错了。可是很显然，程斯语继承了他亲爹的聪明才智，同时受到了超勤勉养父的精心栽培。凭心而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陆川跟他相比哪里有什么胜算呢？

想到这里，陆川不顾一切地膝行到陆千帆身后，紧紧搂着父亲的腿，哭喊着恳求道，“爸不要，不要赶我走，求您……我不可以回去的，不可以这样回韩国……这是母亲生前最后的遗愿，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陆千帆停住了脚步，却没吭声。

陆川撑着身子爬过去够到了丢在地上的藤鞭，挪动着疼痛的膝盖转到了陆千帆眼前，确定自己能够挡住父亲离开的脚步，才颤抖着双手举过头顶，“爸打吧，不用计数，我可以按您的要求忍耐，多少都没有关系……打到您觉得可以弥补对大哥的伤害、打到您可以消气原谅我，只是求您不要因此赶我出家门……现在回韩国，我没地方可去……”

“知道你爱玩，我在市中心买了房子给你住，家里的大婶跟你一起过去，她会照顾你的生活。”陆千帆早已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他要给程家父子一个交代，要通过这次给儿子一个警醒和教训，却不能真的不管陆川的死活。

“我不是要房子……我无家可回……”陆川双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看着父亲的视线也跟着模糊，“爸我保证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不再贪玩惹祸，我会跟大哥在律所努力工作，我们一起把家里的事业做好，您别赶我走行吗……”

“卓陆走到现在，表面上看是我一生奋斗的结果，可是青川和一平对我的信赖和支持同样至关重要。哪怕师父曾经逼他们立誓不许再染指这个行业，在我心里，卓陆永远是我属于我们三个人共有的，卓陆的荣辱对我们三人有同样的意义。说心里话，你对小语，能做到吗？”陆千帆说着攥紧了拳头，“不止如此，你为什么偷偷进他的书房，又是为什么，书房里的合同被人动了手脚？再留你，不只是小语，只怕卓陆我也保不住了……陆川，这是我的底线。”

“大哥他……他说不会告诉您文件带回来了的……”陆川的嘴唇咬出了血，自己却浑然不觉。

陆川无力地瘫软下去，程斯语果然还是告诉了父亲，文件带回过家里。那为什么在飞机上还要装好人装大度，让他以为大哥真的不会跟他计较呢。再说，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呀！这下他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就这么走了，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呢？

“呵，果然是你又去为难小语。怪不得，他竟然敢跟我撒谎。”要不是因为要送走陆川今天绝对不好动手，陆千帆估计自己会一巴掌打掉他的大牙。可是不走的那个，则是‘活罪难逃’。

“爸真要赶我走……他们心里也不会舒服吧？”陆川最后一搏，既然父亲这样在乎那两个人，他就只能最后挣扎一下，努力触碰父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陆川我警告你，我今天对你的安排，在你到韩国安顿下来之前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如果你去跟青川和小语卖惨博同情，让他们委屈自己来包容你肆意妄为的混蛋行为，”陆千帆转过身来，跪下对着祖宗牌位又磕了个头，“从今往后，我陆千帆宁可不孝让陆家断后，也权当没你这个儿子。以后，你再也不要对我以父称呼。陆川，你最好认真记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或者别的什么。鉴于你屡教不改，我不得不质疑你的中文理解能力，以及你是否真正懂得如何对待自己的父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多想，现在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字面意思。这里的家人不能让你真诚相待，陆家的生活也不适合你，所以你必须回韩国。非我允许你不可以再跟小语有任何瓜葛，否则，陆川，你懂的。”

“爸……我要怎么做，您才能留下我？只要您说，我一定做到……”陆川彻底绝望，陆千帆说到做到，他早就领教过了。“我不想离开爸，我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

陆千帆起身，敛了刚才的怒意，多了些为人父亲的慈祥，饱含深意的目光落在陆川身上，“你想带走什么今天晚上之前跟我说，明早我会让安叔准备好陪你一起到韩国。”

“是，父亲。”陆川愣了许久才平静回答，眼神空洞而绝望，“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行李……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父亲，这里，我还可以自己待一会儿吗？”

陆千帆点了点头。也许是儿子离开前的最后一个请求，他没理由也不忍心不答应。

此时此刻，江边的米其林西餐厅。

平日里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程斯语难得有时间陪着老婆孩子慢慢享用美食。他本人对食物的兴趣并不强烈，尤其是在刚到陆家因为贪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陆千帆教训之后，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为了维持生命，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同时他也不挑食，再难吃的东西只要摆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不会浪费。

雨萱是个吃货，可是却不够讲究，她对于食物的选择完全是出于天然本性的喜好，商品价值在食材上的体现她从来视若无睹，原产国空运来的蓝鳍金枪鱼和院子里挖出来的小土豆对她来说有同样宝贵的特征：新鲜。无论法式大餐、日本料理、亦或是中华小吃，只要触动她的味蕾总能在陆大小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正因如此，一家三口外出就餐时更多的是迁就小陆诚的喜好。雨萱好说话，为了孩子高兴嘛，当妈的什么都能顺着他。而程斯语也愿意接受儿子的建议，则是因为这小子对吃食的挑剔完全得了程青川的亲传，只要当爹的肯掏腰包，小家伙绝对能掘地三尺找出本地最符合老爸胃口又品质一流的美食。再加上陆川这个小叔时不时从旁调｜教带他四处去开眼界长见识，这孩子给选的餐厅还都格外有情调。程斯语惊喜之余时常唏嘘，这熊孩子简直天生纨绔。

五月的s市已经进入夏季，坐在江边花团锦簇的露台上享受米其林大师的手艺绝对是程斯语难得忙里偷闲的惬意享受。哪怕没有美食和美酒，只是这样跟这两个最亲的人在一起，停下繁忙时空里匆匆忙忙的脚步，享受夏夜拂面的微风和浪漫气息的空气，程斯语仍旧觉得分外惬意。

“爸爸，我好想你呀，以后你经常这样陪陪我和妈妈好吗？”小陆诚一见到程斯语就变成了橡皮糖，黏着爸爸不肯罢休。

“好好好，以后多陪陪你们。”程斯语俊朗的面容荡漾开幸福的笑意，居家暖男的温和替代了职场上的凌厉，“以后有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就出来玩，吃好东西。”

“太好啦！”小陆诚美滋滋地答应着，心道怪不得小叔总想博得爷爷的关注呢，哪怕犯点小错被爷爷教训也在所不惜，原来跟爸爸在一起就是特别开心！

“小宝，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啊？这样我们家里人多热闹，也有小朋友跟你玩了。”雨萱看着父子俩都高兴，趁机提起来这个话题。

“不好不好！”小陆诚拼命摇头，一下子搂住了程斯语的脖子，“爸爸妈妈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弟弟妹妹！”

程斯语难得没有责怪儿子不懂礼貌，反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好好好，不要弟弟妹妹，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宝贝儿子，我们都最喜欢你好不好？不过你可要懂事呀，再整天淘气惹祸，爸爸妈妈可就要考虑二胎要个听话的宝宝了。”

看着儿子眼角快要涌出来的泪花，程斯语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以前他怕雨萱生孩子痛苦，也担心再有别的孩子可能差强人意，而经历了这次的风波之后，他是真心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子面对他和陆川这样在父亲面前‘争宠’的难题。可是程斯语却没想到身边这个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媳妇却会在某个非常时期给他个大大的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