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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比赛（第1页）

笑声与音乐声此起彼伏地打在徐盛椿的耳畔，她还未开门，屋内欢乐的气息已经溢出大半。

她走进这家名叫日暮里的书店，老板的笑还荡漾在脸上，对面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慌忙地将音乐关掉，她这才瞧见原来那溢出门外的音乐声是从音响里发出来的。

音乐与笑容的戛然而止倒让盛椿有些难为情。

“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吧。”

扎着小辫子的女孩闻言立即要重开音响，却被身旁一个长得白净的女孩拦下了。

“佳茹，人家要看书的。”

“是啊，我们这样会耽误老板做生意的。”一个留着齐颌短发的女孩说道。

徐盛椿坐在木板地上，眼睛虽盯着书看，耳朵却不自觉地听起三人的谈话。片刻过后，徐盛椿便明白三人今天在书店又唱又跳的是在为那个短发女孩庆祝生日。

陈娇收到潘美辰磁带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原就知道清安要送什么，生怕经过上次的事后清安会贴心地换掉礼物，好在她没有，否则自己会更加无地自容。

“换我了，换我了，锵锵~”佳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伸了出来，“这香包是我大舅妈缝的，不过里面的花全是我自己去后山采的，费了好大的劲呢。”

在送礼物过后，三人又低声聊起天。看着三人凑成一团的模样，盛椿忽然有些羡慕，她不喜与人打交道，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就是弟弟耐冬，可耐冬终究没法像她们这样和她说话。

“我要转学了。”清安说这话时始终观察着陈娇的脸色，怕她不开心，更怕她开心。幸好，两者都不是。

她似是提前知晓了这件事一般，语气平淡地说：“是市里的学校吧。”

清安点了点头，她又问是哪所学校。当说出英汇二字时，清安明显感觉陈娇的表情僵了下，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

“很好啊，你就该去英汇那样的学校。”

这话许多人同清安说过，仿佛在旁人眼中她就不该来到小港。

可当她听到陈娇说出同样的话时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拧着胃，她该，她就不该吗？

明明陈娇的成绩不比她差，明明她在学校里比自己更受欢迎。在一些时候，她想赢过陈娇，所以她去报名英语演讲比赛，她想站在台上让全校看看自己的模样，可那些想赢过陈娇的瞬间，在她去过陈娇的家后全化成一阵风吹走了。

这比赛，从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她赢得太过侥幸，虽然到底还是赢了。

听到英汇二字时，盛椿抬起眼迅速打量了下那个生得白净的女孩——自在得找不出半丝需要费力的痕迹。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进英汇，过去她的脑海里只有奋笔疾书、挑灯夜读的模样。可如今她明白了，在英汇的学生中，需要不断牺牲外貌、兴趣、社交来换取入校资格的学生寥寥无几，绝大多数全是像这个女孩一般的人。

盛椿最终没有买下一本书便离开了日暮里。走到家门口时，她听见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耐冬的哭声。盛椿快步跑二楼客厅时，父亲手中的铁制衣架已经打弯了，耐冬被脱得只剩一件单薄的秋衣，母亲骂骂咧咧地在一旁看好戏。

“发生什么事了。”

虽嘴上这么问，但盛椿已经猜到了，小孩子被打还能因为什么事——不听话于父母对此享有绝对的解释权，成绩退步是不听话、没吃完碗里的饭是不听话、看电视是不听话、父母说话插嘴也是不听话，不听话这三个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子女的头上。

待它落下之时，还会从父母嘴里冒出多少难听的话呢，猪脑袋、狗生、畜生、蠢货，这些话像雨点无数次地打在耐冬与盛椿的身上，早将心都淋湿了。

“我看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你是不是早恋了？”

母亲的一句猜测让父亲的殴打变得更加合乎情理。耐冬的脑袋摇得跟筛子一样，矢口否认了这欲加之罪。

但他的父母并不相信，说他错，他就是错，否认则是错上加错。盛椿偶尔会想，父母生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完成长辈的任务还是养儿防老，又或者只是想要这世上多两个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呢？

总之，无论哪个都不会是因为爱。那天，徐家打断了两个衣架，盛椿与耐冬的身上又新添了许多伤痕。

“我的爸爸是个残疾人，奶奶卧病在床，妈妈每天靠给工厂装打为全家赚取生活费。每当看见母亲操劳的背影，我的心里就泛起一阵心酸……”

徐耐冬听着贫困生的国旗下讲话，心中不免忖度起来，究竟家中有多穷才会让人将家中的不堪与自尊悉数抖落在全校师生的面前。

可他还是对这个同学家中的情况打了个问号，毕竟此刻在台上讲话的他听不出半丝情绪，拿着两页演讲稿倒更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感谢林主任、顾老师为我发起的募捐计划，感谢一中老师、同学的慷慨捐赠。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报答社会，不辜负……”

徐耐冬未能听清后半句，因为班级队伍的后方忽然发出了一阵哄笑。他寻声望去，却只见班主任拍了下站在队末的汤晨的脑袋。片刻过后，站在他斜后方的陈佳茹小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刚才汤晨说了什么。”

“什么啊？”站在徐耐冬身旁的女生问。

“刚才那贫困生不是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社会嘛，汤晨说‘不如当干儿子给我养老，好歹爹爹也捐了30块。’”

这话说完，周围又发出一阵嗤笑，包括揭晓答案的陈佳茹。徐耐冬听着这笑声，心中不免难过起来，他真是喜欢上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人。

升旗仪式结束后，清安要去林主任办公室一趟，让他看看决赛的演讲稿。陈娇知道这件事后，执意要陪她一起去，直到得知英语老师也在场后才作罢。

清安不明白陈娇的紧张出自何处，毕竟之前关于林主任的那些谣言娇娇跟她说过全是骗人的。想来也是，如果林主任真是个变态，学校怎么还会让他继续教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