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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鸦搂着他的颈说完后,梅长生便在女儿的鬓毛摸三下,要她忘了。
当时宝鸦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抬手指指自己的脑瓜,“这里有点灵光,忘掉却有些难哩。”
有时候小孩子的坚韧,远在父母的担忧之外,梅长生眼下更担心明珠的状态。
想当初在扬州,她得知他欺瞒的那些事,尚且痛苦不能自持,何况宣灵鹔之于她,是从出生起便识得信赖之人,亦父亦师亦友,要接受这样一场翻覆,不是轻易的事。
他再一次体会到,欺骗与被欺,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没关系,他来守着她。
他慢慢地说,当宣明珠听到那句“我用一种错误的方式爱了她”,心腔猛跳,狠狠闭了下眼。
一切困惑,因这一句话都迎刃而解,一切却又陷入一种全新的困惑。宣明珠感到寒冷,又有些犯恶心,圈在男子腰肢的手紧了紧。
梅长生不再说,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良久,等宣明珠缓过这口气,抖声问:“所以他早已,早已知我无病,故意看你剜心取血是吗?”
“嗯。”两人静对相拥,梅长生净白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女子柔软的发丝,三个孩子在里间谈天,他便放低声量,低靡浅缓的音线,有种抚慰之感:
“我第一次去找他,便是在递帖诓你去护国寺之前。还记得你领宝鸦去寺的那日吗,他为你诊脉后我找了去,问他可能治,他摇头。之后我便决心用那偏方……直到我亲眼见他倒掉第二碗药,始才生疑,后来与他对峙,他也承认。”
这些事如今都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只对自己取血的事一笔带过。
宣明珠回想起,梅长生从未拿他剜心取血说过事。
他从没说过疼,以此向她邀功或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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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可能不疼。
尚记得在汝州行宫,那日他忽然找她来下一局棋,结合姜瑾的说法,按时间算,那日正是梅鹤庭刚刚剜心之后。
他进得殿,应是便已发现自己倒了药碗,却行若无事地与她对弈,心里,是在盘算下一次取血的时候。
然而她当时说了什么?
——“当年我榜下选婿,并非非你不可。”
宣明珠艰难地哽动如堵棉絮的喉咙,人心之凌迟,不过于如此。
这些本都可以避免。
只要那个人说一句话。
“他还做过别的、不好之事吗?”
梅长生顿了一下,宣明珠敏锐地感觉出来,抬头发红的眼睛看他,“你照实说,别瞒我,我无妨。”
“好,我不瞒你,不过醋醋要知道,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怕。”梅长生盯着她的双眼,慢慢地缓缓地吐露,“五年前我被苗疆杀手伏击,是他设的局。”
为的是给他一个两难抉择,是选择留在将要临盆的妻子身边,还是明知危险也要去追击可能对妻子不利的杀手。
也怪他自己着了人的道,万事闷头不说,以致夫妻隔阂渐深。
说罢,他感觉怀中的身躯猛地战栗了一下,宣明珠的脸色白若宣纸,呼吸几乎静止,怕惊到里头,埋首在梅长生胸前。
随即,梅长生前襟的衣布濡湿一片。
他当她是为了法染的欺瞒而心痛哭泣,他深深知道,法染对她来说多重要,她便有多伤心。垂下眸,自己的眼圈也有些发涩。
一直以来,便看不得她哭。
“醋醋,没事,哭出来就好了。只是给醋醋一盏茶时间,哭一会便好,要不仔细眼疼。”他低低哄她,却听怀里人抽噎问:“你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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